女人不做生育的机器

如果仅仅是肉体的疼痛，或许女人还能“痛并快乐着”，但女人在生育过程中蒙受的，还有心理的创痛。
 
女人在这时几乎没有了做人的尊严，就像是一台没有心理感受的生育机器一样。记得临产前，尽管事先听过许多女同胞对生孩子的恐怖描述，但我仍然豪迈地想，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喊疼，生也要生得像英雄凯旋一样。但是当疼痛像潮水一波比一波汹涌的袭来时，我没有想到自己会变得如此狼狈，疼到要用头撞墙的地步。但我真的没有叫喊，不是不怕疼，而是我更怕医生护士的呵斥，怕她们因此而不耐烦，对我还没有出世的宝宝不尽心。
 
生的时候尽管我一声也没有叫唤，但是免不了被护士大声斥责。她们怪我长时间生不下来，占着产床影响后面人待产。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流水线上的一个产品，因为妨碍了上下工序而讨嫌。护士就像一个熟练工人，对生与死的喜悦与苦难，都已司空见惯。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我，耳听两个助产士嘻嘻哈哈聊天，从挖鼻孔容易得感冒到谁谁买了一件风衣，然后隔一阵就转过身来斥责我一阵：“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不使劲？还想不想生孩子了？！”我已无力分辩，喉咙因咬牙切齿地使劲都嘶哑了，苦苦折腾一夜，劳而无功。黎明将至，孩子的胎心音不正常了，两位助产士才起身开始操作：输氧、扳正孩子的胎位，会阴侧切、牵拉……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一定要冷眼旁观到我和胎儿几近窒息才有所行动，也许认为分娩是女人本该受磨难的过程。
 
难堪的是生完后被手术车推出产房，推进病房，护士一声吆喝：“下去！”我犹豫了，因为我此时还是赤裸下身的。但是，别无选择，当着众人，我就这样赤裸着在手术车和病床之间爬下爬上，所经之处在白色床单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印。那时觉得自己真的一点做人的尊严都没有。
 
不仅仅是这一刻，从被吆喝着灌肠、清洗、待产……流水线上的整个过程都让我感觉得尊严已被剥得干干净净，我是一台生育机器，一个没有细腻心理感受的物件。